第二天,林乐清以及那几个揍春桃的黄毛,大高个,都被弄进了肥水镇派出所。
其中,主事的林乐清和作恶的大高个,被实施刑事拘留,其余三个,实施治安拘留。
五个街头的混混全被关进派出所,这事顿时在肥水镇炸开锅。
有些老百姓拍手叫好,觉得这些小年青们,平素里不好好做事,只想着赚些轻松钱,只想着到外面发大财,这派出所借着这股势治一治他们的威风,刹一刹这股邪气,也算是件好事。而有些二愣子青年,平日子就与这几个人玩得好,这见他们进去了,他们暗地里则为林乐清和黄毛们抱不平,说待到他们出来后,要更加变本加厉地整春桃。
但无论如何,这事儿也让林乐清的老妈胡钥十分着急上火。
林乐清的老妈胡钥是个单亲母亲,她在肥水镇中心客运站上班,是客运班车的调度员,具体工作就是排班员。
肥水镇中心客运站的排班员可是个肥差,哪班车先发,哪班车后发,都是她说了算。她想让你一天多收个几十上百元,安排你在早上人多的时候发车,她想让你少点收入,就安排你在高峰后发车。反正,她说了算。镇上通往镇上,镇上通往县城,通往乡村,差不多每班车都实施承包责任制,所有的承包者都想多赚钱,都不敢得罪林乐清的老妈胡钥。
当然,胡钥之所以能在肥水镇中心客运站当上排班员,其实是和中心客运站的站长有那么一腿。按理说,胡钥是个没有老公的人,要是跟未婚男人有一腿,也最多被人说成与人处朋友,是很正常的事,是一个女人追求幸福的过程,但她跟客运站站长有一腿,那就不一样了,因为站长是个有老婆媳妇而且离婚不了的男人,这样胡钥的命运就悲催了。这些年来,为了工作也好,得罪不起站长也罢,或者为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,反正,她就跟着站长扯扯煳煳过了好几年,也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好些年。虽然如此,胡钥也好,客运站站长也罢,都没有打算结束这段孽情的意思。
而客运站的站长手下少说也有二十多号人,其中不乏也有青春貌美之类的女子,站长之所以常期和胡钥保持着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,重要原因还是胡钥长得还算漂亮。四十多岁的人了,仍然每天化着细致的精妆上班下班,白皙的面容配上时髦的衣装,要不是知道她的人,还以为她是个三十少妇。而她时不时还换个发型,烫个头,偶尔还跟着那跑河口县城的司机们一起,坐免费的车到县城里的女子康体美容保健中心,做做什么祛死皮,美白嫩肤,子宫保养之类的项目。这让她在小镇的女人中,越发有魅力,也越发能得站长的欢喜。
但是,她与站长这种半公开,半隐私的关系,也已经渐渐长大的儿子林乐清知晓。自从知晓她与客运站站长的关系后,她这个当妈的威信便一日不如一日。平日里,她只知道对林乐清饿不着,穿得暖就行了,也顾不得对林乐清实施更高层次的教养,从初中辍学之后,她也懒得管教林乐清,任他跟一帮哥们姐们鬼混,任他谈女朋友,她也没管,也管不着。说得好听点,林乐清还吱唔她一声;说得不好听一点,林乐清就拿出她与站长的事,来呛她,来堵她,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。
但现在儿子邀约几个街头不学好的混混,打了人,打伤了人,她就不可能不管了。
林乐清被派出所的人带走的当天下午,她便心急火撩地向客运站的站长打了招唿,请了假,然后赶到肥水镇派出所。
知晓是民警宋世海和辅警季妙英办的案子,她又赶到位于楼上宋世海的办公室里,一来向宋世海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,二来呢,看自己说不说得上话,向宋世海讨个人情,看能否在对待林乐清他们这伙人的事件上,给予宽大处理。而且,在来的路上,她还做了准备。
胡钥怎么说,也是肥水镇的名人,又是一名说得过去的过气美女,更何况,她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,这样的女人,就特别地吸引男人们关注。其实之前,宋世海也认得她,知道她是肥水镇中心客运站的调度员。所以,胡钥一走进宋世海的办公室,宋世海就迎上来,说胡主任,你来了啊,快坐,快坐。
胡钥朝宋世海微微一笑,朝着沙发用手抚了抚,然后又抚了抚裙子,心想这宋世海听说有晋升副所长的消息,便说「宋所长,您客气了,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,这一来,又要麻烦你了。」
宋世海坐到办公椅上,手里挥着钢笔,然后说,「胡主任这次来,我也知道,肯定是为乐清昨天伤人的事吧。」
胡钥说,「可不是嘛,这小子,太不给我省心了,我这次来,就是想了解了下事情的详情,另外呢,还想请宋所长给指点指点,你说摊上这样的事了,也是没有办法。」
宋世海将林乐清邀人揍春桃的事简略说了一下,然后说,他们下手也实在太狠了,你说他们将人家揍两拳,或者闪几个嘴巴子,我们可以不管,但现在人被打得住了院,这事我们就不能不管了,这是恶性的流氓地痞行为,不仅性质恶劣,造成的后果也很严重,社会关注度也较高,方所长也在早会上说了,说这事得当成典型来弄,治一治肥水镇这伙街痞,刹一刹他们的威风。
胡钥听宋世海说得那么严重,手里直冒冷汗,心想这回儿子可是闯下大祸了。但她毕意是见过世面的人,知道现在这年头,什么事不是人说了算?只要这派出所的工作做通了,他们给通融通融,事情还不是他们说了算。
胡钥见宋世海这样说,心里很焦虑,但她的表情却很淡定,她笑咪咪地站起来,走到宋世海的办公桌边,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,信封里边是来的路上备好的二千元钱,胡钥将信封边推往宋世海的桌边,边说:「宋所长,这事儿,我们也知道是你说了算,你就当可怜可怜乐清这孩子,你在肥水镇上班这么些年,也是看着我将他拉扯长大的,他平素里并不是那种犯法犯事的人,这一回,看宋所长能否网开一面?」
宋世海看了一眼那厚厚的信封,也没有拦着她往他面前推的意而,反而在她推过去之后,他将信封给收到抽屉里,又将抽屉给推上。
这信封一收,宋世海的脸上的表情,就有一些改变了。他说,「胡主任,乐清这事,也不是没有周转的可能呀!作为我们民警来说,协调好当事人双方的关系,维护社会稳定,这就是我们的职责,如今,只要那当事人没有提出什么要求,我们这边,我去跟方所长打个招唿,就说这孩子平日里尊纪守法,这一次只是受到其他几人的索使,应当放出来关系不大,而且,这一次打李春桃这山野小子的时候,他还没有动手嘛!」
胡钥听宋世海这样说,心里就乐开了花,她连连应着,说「是啊,是啊,听宋所长您这样说起,我才知道乐清这孩子,还没进屋里,更没有出手亲自揍他,按说,对他的惩罚,就应当要轻一点吧!」其实刚才一见宋世海没有阻拦着她向他的桌边推信封,王钥就知道,要将林乐清放出来这事儿难度不大,这宋世海也是见钱眼开之人,见钱眼开之人得了钱,定然会使力帮忙,要是他帮不到忙,或者指点不了方向,他定然也是不会这么爽快地就收钱的。
宋世海说,「虽说乐清没有揍人,但是他组织的人,他是个头,这事就卡在这里……」说着,宋世海抓抓头发,也帮着胡钥出主意。如今,宋世海作为办案民警的这一方,他的话语是软了,他也乐意在他的职权内帮忙,但是,这是案件,他不能果断地将事情就这样了结,这样了结,他如何向报警人许雪丽交待?如何向当事人李春桃交待?又如何向派出所和社会上的老百姓交待?
宋世海帮胡钥想着办法,他说:「这事儿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……」说着,他从抽屉里掏出支烟出来,点上了,又从办公桌上出来,给胡钥用一次性水杯倒了杯水,重新坐回办公椅上时,宋世海才说,「胡主任,你这事,我也跟你实话实说,你现在光做我这边的工作,肯定还是不行的,如今是法治社会,讲究的是社会和谐,现在只要报案人的记录还在,报案人一直追查下去,那么,我们公安机关就得给他们一个交待,现在如果我放走乐清他们,放走犯罪嫌疑人,就是渎职,就是循私舞弊,那可是犯法的事。」
胡钥坐在宋世海桌前的椅子上,很着急那样,问,「宋所长,您说,现在要我怎么办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