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黄昏,温煦的夕阳照耀着F 大学校园。宿舍区的一条小道上,走来一个女学生打扮的年轻姑娘。
这个姑娘身材高佻,留着披肩长发,长圆的鹅蛋脸,大眼睛,鼻梁端正,两片嘴唇很丰满。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化了淡妆,使她的容貌里除了花季女生的清纯外,也有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。
这个年轻姑娘名叫彭娜,是F 大学文秘大专班三年级学生。彭娜的父亲原来是一家公司的经理,多年前因病去世。她的母亲秦曼芳辛辛苦苦地把彭娜和她姐姐彭媛抚养成人。
五年前,彭媛到美国留学,后来嫁给了一个美国人,生了个女儿。彭娜则于三年前考进F 大学,下个星期就要毕业了。为此,彭媛特地从美国赶回来,准备参加彭娜的毕业典礼,顺便谈一个国内的投资项目。
两个星期前,彭媛说要看看投资项目谈好的建厂地址,就赶到J 省的一个小城市去了。临走时,彭媛对母亲及妹妹说,她会在彭娜生日前回到上海。彭媛走后,最初两天曾给家里来过长途电话,但后来就没有再打电话回来。秦曼芳和彭娜以为她生意上的事情很忙,也没有在意。
今天,是彭娜二十岁的生日,彭媛应该回来了。彭娜结束了下午的课,就匆匆地往家里赶。她们母女约好,彭娜生日这天,要出去吃一顿晚饭,快快乐乐地庆祝一下。--今天是自己的生日,下个星期又要大学毕业,想到这一切,彭娜的心里充满了长大成人的喜悦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。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一进家门,彭娜就欢快地叫道。餐厅的小桌上,放着一只很大的生日蛋糕。彭娜的母亲秦曼芳从厨房里出来,看见女儿,她爱怜地笑着,招唿说:“小娜,回来啦。快洗洗手,歇一下。”秦曼芳今年四十七岁,她个子和女儿彭娜差不多高,身材已略有发福,但并不显得太胖,而是很丰满的样子。她以前是职业舞蹈演员,从舞蹈界退出后一直在舞剧团当老师。尽管丈夫死后这几年,秦曼芳K 持这个家很辛苦,但由于她是演员,很注意保养,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。她留着齐耳短发,五官端正,皮肤白皙,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。因为晚上要出去吃饭,秦曼芳特地换上了她最好的衣服--一套天蓝色的套装。“姐姐还没有回来?”彭娜看见房里只有母亲一人,惊讶地问道。
“是啊,小媛还没有回来。”秦曼芳回答,“电话也没有来。”“姐姐真是的,”彭娜把拎包放在桌上,有点不高兴地说,“说好了我生日的时候肯定回来,到现在还不见人影。”“你姐姐大概实在太忙。她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,如果赶不回来,一定会先来电话的。到现在电话没来,肯定已经在路上了。”秦曼芳说。
“就是在路上了,也可以先打个电话说一声,好让我们放心。”彭娜嘟着嘴,有点生气地说,“我看姐姐呀,是只顾赚钱,把我们都不放在心上。”“你这个丫头,就是爱跟你姐姐斗气,你自己不也经常在外面疯得忘记时间,让我为你担心?”秦曼芳疼爱地拍拍彭娜的头,“好了,你趁这工夫先去洗个澡,等你洗完了,你姐姐也该到了。瞧你,急着赶回来吧,脸上都是汗……”“妈,你就是包庇姐姐!”彭娜撒娇地叫道。她从卧室里取来换洗衣服,走进了浴室。秦曼芳在桌边坐下。窗外,初夏的夜空已经暗了下来,墙上的钟也已指向七点。秦曼芳的心里开始有点着急。自从大女儿彭媛从外地打来两个电话后,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她的消息了。
虽然可能是太忙的缘故,但秦曼芳知道彭媛和粗心任性的妹妹彭娜不同,她是很仔细、做事很有头脑的人,这样在外面长时间不和家里联系,实在不象彭媛的性格。
“会不会有什么事啊?”秦曼芳的心里,突然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。“妈,你在想什么?”彭娜的声音,把正在沉思的秦曼芳吓了一跳。秦曼芳回过头去,看见彭娜已经洗完澡出来了,她换了一件白色的套装连衣裙,趿着拖鞋,一边哼歌,一边走到走廊里的穿衣镜前,开始梳理湿漉漉的头发。
“没想什么。”秦曼芳把心中的忧急压下去,脸上努力地露出一丝笑容,把话题扯开道:“这件裙子是新买的?”“是啊,我今天中午特地到学校旁边的商场里买的。”说到衣服,彭娜像所有年轻女孩那样变得很兴奋,她走到秦曼芳面前,转着身子让母亲看她的新裙子,“怎么样,妈,好看吗?”“好看,好看,”秦曼芳笑道,“我们小娜人长得漂亮,穿什么都好看。”“妈,你又来了。”彭娜有点害羞,撒娇地叫着,走回镜子前,继续梳头。
秦曼芳在背后看着彭娜。那件新连衣裙穿在彭娜身上很合体,勾勒出刚出浴的年轻姑娘诱人的身材曲线。女儿已经二十岁,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,自己这几年的苦,算是没白吃,秦曼芳想到这里,心中涌起了一股自豪和满足感。“妈,你说姐姐会不会有什么事啊?”正在梳头的彭娜突然说。秦曼芳的心里扑通地跳了一下--彭娜的话又勾起了她的心事。她连忙故作镇定地说:“别乱说,你姐姐会有什么事!”“那她为什么……”“好了,别乱想了。”秦曼芳打断彭娜的话,“你姐姐真要有什么事,肯定会马上通知我们的,到现在没有消息,准是太忙了。你要是肚子饿了,我们就先出去吃饭吧。”“不,还是等姐姐回来一起去。”九点钟,天完全暗了。彭媛还没有回来,电话也没有。秦曼芳坐在桌边,心里那份不祥的预感,随着时间每分每秒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真切。彭娜刚才还在叽叽喳喳地埋怨,但现在她也意识到姐姐可能出了什么事,又看见母亲焦急的神色,便也不再作声了。
秦曼芳站起来,努力装得轻松地说:“你姐姐大概今天赶不回来了,我去做两个菜,我们就在家里吃吧。”说着就向厨房走去。
正在这时,门铃突然大声地响了起来。
“姐姐回来了!”彭娜欢叫一声,从椅子上跳起来,跑去开门。
门开了。站在门外的,不是彭媛,而是三个陌生的男人。
“彭媛住在这里吗?”一个男人问。他穿着西装,带着一副墨镜,口气很生硬。
“是呀……”彭娜突然看见这三个脸色阴沉的男人,有点吃惊,问道:“你们认识我姐姐?”那个男人不回答,而是粗鲁地一把推开彭娜,走进房里,另两个男人也跟了进来,其中一个顺手把门关上了。
彭娜有点害怕,连忙跑到母亲身边。秦曼芳强作镇定,问道:“请问你们是……”领头的男人打断秦曼芳,生硬地问道:“你是彭媛什么人?”“我是她母亲。”秦曼芳说,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发颤,“小媛怎么了?……”“她出了一点事。”男人说。
“啊!……”秦曼芳和彭娜惊叫起来。秦曼芳脸色发白,彭娜连声问道:
“我姐姐出了什么事?要紧吗?她受伤了吗?……”“你们两个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。”男人不回答彭娜的问题,依旧生硬地说。秦曼芳和彭娜心情忐忑地跟着三个男人下楼。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,几个正在乘凉的邻居看见秦曼芳母女俩,交头接耳地议论着。一个男人打开车门,让秦曼芳和彭娜上车。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上车后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,另两个男人则和秦曼芳母女一起坐在车厢里。秦曼芳坐下后,发现面包车的车窗上挂着黑色窗帘,看不见外面,她心情十分紧张,焦急地问道:“彭媛怎么啦,出了什么事?她要紧吗?”她以为女儿是在外地出了车祸或碰到了抢劫的盗匪,急切地想知道女儿的情况。“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。”戴墨镜的男人冷冷地回答。“那……”秦曼芳还想再问。“别废话,放老实点。”坐在秦曼芳身边的男人突然凶狠地说。秦曼芳和彭娜都吓了一跳,她们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粗暴,但两人都不敢再吱声了。她们的心里,除了担忧和着急,又增添了一份惊恐的感觉。面包车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驰。渐渐地,道路变得越来越崎岖,面包车颠簸得很厉害。秦曼芳猜想:车子一定已经出城,开在郊区的道路上了。车窗上的黑窗帘蒙得很紧,秦曼芳看不见外面的景色,她想探头从前面的挡风玻璃往外看,却受到身边男人的喝斥:“不许乱看!老老实实地给我坐着!”吓得她马上缩回了头。秦曼芳可以感到坐在身边的彭娜用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,没有什么人生经验的彭娜一定也被那几个男人凶霸霸的态度吓坏了,她的手不停地发着抖。面包车足足开了有一个多小时,才停了下来。
男人们打开车门,让秦曼芳和彭娜下车。车子停在一个四面有高墙围着的很大的院子里,迎面是一幢黑漆漆的高楼,楼门口没有任何标志,但有两个荷枪的军人站岗。秦曼芳和彭娜不知道她们到了什么地方,但她们也不敢开口询问,只是乖乖地跟着几个男人向大楼走去。